ChatGPT之父：大多数人渴望被认可，所以他们不敢疯狂

山姆·阿尔特曼（Sam Altman），打造 ChatGPT 背后公司的男人。

8 岁会编程，本科计算机，斯坦福大学辍学生。他似乎拿了硅谷极客的标准剧本，却又没有按套路出牌：他很长时间没有自己的明星产品，但他积累了大量的财富，开启了许多疯狂的想法。

很多人都说，他是看得到未来的人。但是这件事的另一面，是承受非议。

他说，大多数人渴望被认可，所以如果做什么事会让他们显得疯狂，他们就不会冒这个险。

图片来自 Steve Jennings/Getty Images

01 少年阿尔特曼

山姆·阿尔特曼（Sam Altman），于 1985 年 4 月出生于美国密苏里州圣路易斯市。他的爸爸是一个房地产商，妈妈是一位皮肤科医生，家境还不错。他们家一共有 4 个孩子，他是家里的老大，下面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。

少年时代的阿尔特曼过得并不是特别顺心。他是一位同性恋者，而他所在的密苏里州对这个群体并不友好。所以当美国在线（AOL）推出在线聊天的功能后，他很兴奋，找到了自己的精神出口。

2004 年，他入读斯坦福大学，学习计算机科学。第二年暑假，他原本已经拿了高盛的 offer 准备去实习。但是保罗·格雷厄姆（Paul Graham）的一篇文章引起了他的注意。

02 硅谷创业摇篮的诞生

格雷厄姆是一个计算机博士，在很多年前他就自己创办了一个科技公司，并成功售出。他还开了一个技术博客，在程序员中很受欢迎。

格雷厄姆早就想做一些投资，但又对当时风投的做法不满。在和当时在投行工作的女友利文斯顿（Jessica Livingston）商量后，两人一拍即合，决定自己来做创业投资，取名就叫“Y Combinator”。（名字来源于一个数学函数，下称 YC）

不像现在，孵化器和加速器公司遍地都是。那个时候的美国，大的投资公司不屑于投种子轮。种子轮基本都是问亲戚朋友借钱。

格雷厄姆在自己的博客上发布这个想法后，收到了大约 200 份申请。他从这些申请中最终挑中了 8 份。

第一批参加 YC 的创业者中，除了阿尔特曼，还有14 岁时便参与制定 RSS 1.0 的标准，却被美国政府以 13 项重罪起诉，并最终在 26 岁时自杀的“互联网之子” 亚伦·斯沃茨（Aaron Swartz）。

有 Reddit 的联合创始人史蒂夫·霍夫曼（Steve Huffman）和阿里克西斯·奥哈尼安（Alexis Ohanian）。也有 Twitch 的创始人贾斯汀·坎恩（Justin Kan）和艾米特·谢尔（Emmett Shear）。

YC 第一批成员 | 图片来自 venturebeat.com 

暑期项目为期 3 个月。格雷厄姆给每个人 6000 美金。每周二，他会亲自下厨，还会请他在科技界的朋友过来演讲。而利文斯顿扮演着“妈妈”的角色，她会照顾每个人的情绪，为大家组织活动。

3 个月到期时，每个人都有 15 分钟的时间向格雷厄姆的富人朋友们介绍自己的产品。

03 Loopt：初次创业

阿尔特曼和他的男朋友尼克·西沃（Nick Sivo），以及另外两个朋友一起创造的应用叫 Loopt。

它的主界面是一张地图，显示附近你的朋友们的位置。如果你发现朋友就在附近，可以发一条消息去约饭。

微信之父张小龙早年曾有一条“饭否”，说自己作为产品经理不知道当时的一个热词“SoLoMo”。它由“Social”（社交的）、“Local”（本地的）、“Mobile”（移动的）三个单词的开头字母组成，即“社交本地移动”。Loopt 做的就是这个方向。

阿尔特曼语速很快，对工作效率低的人没有耐心。20 出头的他，情绪也不太稳定。他一周工作 100 小时，还常常拉着人一起加班。高强度工作还让他得了坏血病。

2008 年，阿尔特曼在苹果开发者大会上展示了 Loopt。乔布斯说“这很有趣”。阿尔特曼高兴了半天。

2012 年，Loopt 在用户端增长放缓，最终以 4300 万美元的价格出售，阿尔特曼个人得到了第一桶金，近 500 万美元。

这虽然看起来还不错，但当时类似的位置签到应用 Foursquare 估值 6 亿美金。

很多年后，阿尔特曼表示，Loopt 是他的一个很大的失败。也许在他心里，没有做出来一款受用户喜欢的产品就是一种失败。

而在公司出售后，相恋 9 年的男友西沃也和他分了手。

04 投资天赋：迅速积累大量财富

YC 第一届的成功让格雷厄姆信心大增。第二年他便决定把公司搬到科技中心——硅谷，他要抢占山头，不让“硅谷YC”的名头被别人抢了去。

YC 也越来越大，到 2013 年的冬季班，已经收到了 2000 多份申请。

YC 有 4 个创始人，但一些核心工作，例如主面试官，为创业者提供指导，只有格雷厄姆一人能做。他渐渐感到力不从心。

他开始从 YC 过往的学员中找人，来做他的助手，渐渐发展出“兼职合伙人”制度。阿尔特曼成了最早被邀请的一批。

YC 第一批成员每周二的聚餐 | 图片来自 Jessica Livingston

2009 年，布莱恩·切斯基（Brian Chesky）申请了 YC。他是后来 Airbnb 的创始人。他刚到 YC 的时候，根本不确定 3 个月期满后，自己的公司还会不会在。

他当时向阿尔特曼咨询，看是不是在 YC 之后，可以获得 50 万美金的种子融资，预期收入在 3000 万美金。

阿尔特曼直接说，至少在收入后面加 3 个 0。

“要么你对你所说所做的没有信心，要么是我不会算数。”

泡在 YC 的这段时间里，阿尔特曼积累着对产品、行业和人的判断，他的投资技能见长。

大约 2010 年时，阿尔特曼的银行卡上共有 17000 美金。当时他就拿了 15000 美金投资了来到 YC 的初创公司 Stripe。Stripe 在 2015 年时市值已达到 35 亿美元。

2012 年，公司卖掉之后，阿尔特曼想暂时休息下，搞清楚接下去自己真正想做的是什么。

他想去玩玩赛车、环球旅行，但又不想完全不工作。就一边做着 YC 的兼职，一边想着先干点投资吧。反正自己似乎还挺擅长投资的。

于是那一年，他和自己的一个弟弟创立了一家小型风险基金 Hydrazine Capital。他筹集了 2100 万美元，还吸引了彼得·蒂尔（ Peter Thiel，硅谷投资大佬）的大量投资。

他将该基金的 75%投资于 YC 公司。四年后，Hydrazine 的价值增长了 10 倍。

格雷厄姆曾在 Twitter 上说：有一次我卖了点东西给山姆，山姆问我能不能再多卖点给他。我不肯了。山姆要啥，就说明啥会增值。（结果真的增值了）

05 接手 YC：从兼职导师到掌门人

格雷厄姆刚开始创立 YC 的 2005 年，他和利文斯顿还是男女朋友。快 10 年之后，他俩早就结婚，并有了两个年幼的孩子。

此时 YC 的发展也似乎到了一个瓶颈。YC 越来越大，需要成长为一个更大的公司，需要有更快的成长和更大的改变。而格雷厄姆更擅长做初创阶段。

再加上家庭事务的繁忙，让他萌生了“退休”之意。但是让谁来接手呢？阿尔特曼成了首选。

早在 2009 年，他就在博客上发文，在他心中，阿尔特曼甚至能和乔布斯相提并论：

我在指导创业公司的时候，山姆和乔布斯是我经常作为样板提到的两个人。如果是产品设计的问题，我会问：“乔布斯会怎么做？” 如果是战略或野心的问题，我会问：“山姆会怎么做？”

阿尔特曼有些犹豫。虽然自己投资做得挺好的吧，但投资并不是他的热情所在。他还是想做一家自己的公司。

但是到底是接管 YC，还是去开一家自己的公司呢？

YC 有很多他看中的东西，但也有一些他不想要的东西。

例如 YC 这几年主要投资的还是互联网领域，做应用软件的公司，而他对一些关乎未来的“硬科技”更有兴趣，例如能源、AI、生物科技等等。

阿尔特曼仔细思考了自己想要什么，觉得 YC 能提供自己很多。而至于那些不好的部分，可以交给别人去做，或者去改变它嘛！于是阿尔特曼答应了。

2014 年，他接管 YC。

图片来自 Michael Kovac/Getty Images

06 壮大 YC：从摇篮到帝国

阿尔特曼推动招揽更多的“硬科技”公司，也引起很多人的反对。

今天这些硬科技是热门，但在 2014 年，很多的创富神话都诞生在互联网应用公司。这类硬科技公司通常需要大量的资金和时间投入，风险极大。

而且 YC 这种小而快的模式并不适合这类公司。很多孵化器公司都不愿意碰这类公司。

当时很多人觉得这个决定很愚蠢，甚至有记者发文说，YC 快死了。

但是阿尔特曼认为，YC 可以帮助这类公司找出一个合适规模的初始项目，只需少量的时间和资金就能实现。

伟大的公司是通过一系列小胜利建立起来的，这些小胜利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累积。许多野心勃勃的公司都有一个常见的失败，就是放弃一个一开始很庞大且昂贵的项目。

所有人都反对的时候，阿尔特曼扛住了。

“我大脑中好像缺少一条‘在乎别人怎么看我’的回路。”阿尔特曼在一次采访中说。

当有人在他面前指着一张照片说自己有什么什么感觉，哪些微妙的情绪，阿尔特曼通常会像看外星人一样看他。

2014 年，阿尔特曼说服了自动驾驶汽车公司 Cruise 的 CEO 来参加 YC。2015 年，参加 YC 的名单中，有火箭制造公司、治疗癌症的医疗设备公司、研究新型低成本交通工具的公司。

阿尔特曼接手的几年中，YC 开始迅速壮大。

2016 年，有 13000 家初创公司申请了 YC，最终有 240 家被录取。YC 给每家公司 12 万美金，换取 7% 的股权。

除了扩大初创公司招收的领域，YC 还有一系列的举措。

它创立了一个基金，用于支持初创公司们后续的融资；推出了一个免费的系列课程放在网上，由阿尔特曼亲自制作，叫“如何进行一次创业”，扩张了“招生”的来源；建立起了庞大的校友体系，很多 YC 公司的第一批用户，都是来自校友。

YC 再也不是驾着摇摇晃晃的船把探险者送到海上，而是组建铁甲舰队，自建帝国。

在 YC | 图片来自 venturebeat.com

20 出头的时候，如果听到了什么不认可的想法，阿尔特曼会直接说，“这个想法很蠢。” 如今的他会说，“我觉得这个想法行不通。”

虽然学着说话委婉，可他还是不习惯和员工一对一谈心，和他们聊聊职业规划。他认为，自己做好重大的决定就行了，人员层面的动荡是可以接受的。

这让一些人怀念起 YC 早年的家庭情谊。有内部人员抱怨，在格雷厄姆领导下，我们有一种家庭的感觉。而现在一切都是制度性的和冷漠的。阿尔特曼总是向上管理，他需要更多地向下管理。

07 研究未来

“没有任何附加条件，每个月给你一笔够你生活的钱。”

如果我这样告诉你，你会不会觉得我在骗人。然而这是 YC 推出的一个叫做“基本收入”（Basic Income）的真实研究项目。

这个项目会在美国的两个州随机找到 1000 人，每个人每月发 1000 美金，持续 3 年。

如果财务不自由，我们可能没有辞职的勇气，也没办法去深入学习想学的技能。

在阿尔特曼看来，这会让人进入次优状态，成为工资的奴隶，造成金钱和潜力的巨大错配。

另外，他认为有一点常被人误解。即当人工智能替代了大量的岗位，如果劳动力成本降为零，美好生活的成本反而是会大幅下降的。

“如果我们让核聚变发挥作用，电力是免费的，那么交通运输就会大幅便宜，电力的成本就会流向水和食物。

…如果现在一个美国四口之家需要七万美元才能幸福（2016年），那么在 10 到 20 年后，它可能会便宜一个数量级，不包括住房成本，只需要 1.4 万到 3.5 万美元。”

这会鼓励懒惰吗？

阿尔特曼乐观地认为，有些人会无所事事，但很多人会继续努力，为整个社会创造更多的价值，我们都会变得更好。

“基本收入”是 YC 研究院推出的第一个研目。YC 研究院是阿尔特曼在 2015 年推出的，现在已经独立出来成为一个非盈利性组织，并在 2020 年改名为OpenResearch。

YC 一直以来都在通过投资创业公司来鼓励创新。但有些创新没法通过这种方式实现。

例如，需要长时间研究的，研究问题的答案是开放式的，或者不应该由单个公司拥有的技术。

基于此，阿尔特曼成立了 YC 研究院。他个人出资 1000 万美金的启动资金。

“如果其中一些项目需要 25 年，我们完全可以接受。”他在官方博客写道。

08 OpenAI

如果你告诉一个全能的人工智能，制造尽可能多的回形针，而没有给它任何其他指令，它可以开采地球上的所有资源来制造回形针，包括我们身体中的原子。

这是瑞典哲学家尼克·博斯特罗姆（Nick Bostrom）的一个思想实验。

早在 2014 年，马斯克（Elon Musk）就在 Twitter 中表示：“我们必须要开始小心人工智能了，它可能比核武器更加危险。”

阿尔特曼和马斯克 | 图片来自 elon-musk-interviews.com

2015 年，阿尔特曼和马斯克等人出资成立了 OpenAI。它的目标是创造第一个具有人类思维的机器。它的使命是防止人工智能意外地毁灭人类。

2019 年，阿尔特曼离开 YC，担任 OpenAI 的 CEO。

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。去年底，他们推出了大火的 ChatGPT。在这之前，他们也推出过其他的 AI 产品。

当然，也有媒体批评 OpenAI，认为它不像宣扬的那样开放和透明，也有一些秘密进行的技术。

早在 YC 时期，每当遇到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的创业者时，阿尔特曼都会用一个画面告诫他们。

这就是诗人雪莱（Percy Bysshe Shelley）在《奥兹曼斯迪亚斯》（Ozymandias）中构筑的意象：

我曾见过一个来自古国的旅人，他见过一尊沙漠中的雕像，巨大的石腿半掩于尘土之间，破碎的石脸抿嘴蹙眉，面孔威严。那石座上刻着字句：“我是万王之王，奥兹曼斯迪亚斯盖世功业，强者折服。”石像四周，唯余黄沙莽莽，伸向荒凉的四方。

面向王座，而心有黄沙，阿尔特曼开始了新的征程。